吉隆沟里的芒域贡塘王朝艰难的肇始之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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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三篇《一条吉隆沟,半部西藏史:喜马拉雅深处的世外桃源》文章,非常粗略的梳理了吉隆沟的历史脉络。

可能细心的读者会发现,前面三篇的介绍里,几乎是从吐蕃王朝时期直接跳到了清朝,中间缺失一段很长岁月。

在这段绵长的时光里,吉隆沟并不是没有在历史记载中隐身,而是孕育出了一个璀璨的王朝。

从今天开始,我们就将用几章的篇幅来详细讲述,这个名叫芒域贡塘的王朝。

吉隆沟走过了芸芸过客,留下的除了凛俊的雪峰和洗练的白云外,还有足以与云霞争艳的灿烂文化。

就在吉隆宗嘎镇附近,产生了一个绵延长达余年的王朝——芒域贡塘。

说起贡塘王朝的肇始,还得将时光拨回到吐蕃王朝的末期。

公元年,末代赞普朗朗达玛因灭佛被刺身亡。随后,二子争权兵戎相见,吐蕃王朝猝然崩溃。

盘踞在雅砻地区的沃松政权,在吐蕃属民暴动中,无法再立足山南。沃松之子贝考赞迁居后藏仲巴拉孜(日喀则拉孜县)为王。

但他大兴土木的做法,激起了仲巴拉孜的民变,贝考赞被杀,两个儿子被迫继续向边远地区迁徙。

贝考赞的长子赤扎西孜巴贝来到后藏娘堆杰卡尔孜(今江孜)地区,建立了自己的王系,史称“雅砻觉沃王系”。

次子吉德尼玛衮来到阿里的布让(今阿里地区普兰县)建立了“阿里王系”,并由此发展出拉达克王朝、古格王朝和亚泽王朝。

公元年,“雅砻觉沃王系”的创始人赤扎西孜巴贝裂土分封,将三块属地分别封给三个儿子。

这三位王子名字中都带“德”字,国家所在又处于阿里下部,史称“下部三德”,与位居上部的古格三王子(上部三衮)相对。

“下部三德”中,白德占据拉孜之蓝色乃桥、林布之红色夏桥、芒域之黄色丝桥等三桥;

维德统治即阵与纳朗宰之门、布卡尔热辛之门、萨尔达纳最之门;

吉德管辖北部碧蓝之湖为盐库、北部卡纳余部为肉库、古狼果布为金库[1]。

从以上这些地名可以看出,藏族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民族,非常喜欢用修饰词语来描述历史。

例如,他们将藏地通史命名为《绿松石宝串》;普兰和古格王统的历史命名为《王统日月宝串》。

不但藏族历史学家喜欢用修饰词来命名书籍,藏语口语中藻饰(同义词)也特别多,据说太阳这个词便有六十种藻饰词的说法,藏胞们特别喜欢用修饰的性词汇来描述事物,比如,天上的彩虹,藏语便叫“天帝神弓”。[2]

在“三德”封地的描述上,白德的蓝、红、黄色之桥多么令人神往,可惜现在已不能准确标定具体位置了。

白德生有维色德和朗达玛杂扎两个儿子,其中维色德便是芒域贡塘王朝的开创者。

按藏文史料《绿松石宝串》记载,吐蕃王朝崩溃后,生活在吉隆地区的民众深受动乱之苦,渴望有一个自己的王者,有一个稳定的政权来庇护他们的生活。

公元年,他们得知吐蕃王系后裔,在附近建立新的国家,便推举两位贤者前去接洽。

白德得知贤者来意后,派遣长子维色德去贡塘为王,芒域贡塘王朝由此肇始。[3]

维色德来到吉隆后,在两位贤者的协助下,建立了自己的王国,并在吉隆平坝上部塘堆托列地方,兴修王国的第一座城堡。

这座面积不大城堡,建于今吉隆县城西南的台地上,与吉隆县城隔河相望,吉隆藏布切割出的陡峭崖壁,成了王城的天然屏障。

从现存的建筑遗址来看,王城选址背山面河,符合《贡塘王系源流》中,对塘堆托列王城的描述“以贡塘之地中心,其西面之山峻峭而高耸,塘堆托列右面山犹如国王坐在宝座,其左面山形似王妃抱一王子”。王城背后的“觉卧古拉贝宗”神山确有“国王坐在宝座”上之型。[4]

不过这座王城的规模,也清楚地表明了王朝初期的实力。

至少在这个时候,贡塘王朝并没有能力统一吉隆全境,虽然维色德得到了一部分当地家族的支持,但其势力范围仅限于吉隆县城周边一个狭小区域。

严格意义上说,这时候的贡塘王朝,更像是一个地区割据势力。

不仅如此,贡塘王朝的前四代君王均无力量开疆拓土,甚至连国内豪强势力都摆不平。

《绿松石宝串》记述:“维色德之子旺布德,旺布德之子童嘎德,童嘎德之子赞德,他们执政时,将地域划分成四大部一小部,各部均有一首领。”

将国家划分为“四大一小五部,各部均有首领管理”,其实就是王权衰落委婉的说法,你见过哪个强权王朝,允许分而治之?

这时的贡塘王朝,已经不是“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”的问题了,而是睡着好几个壮汉,呼噜之声此起彼伏。

这种近乎分裂的状况,对一个国家来说是非常危险的,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。

好在第五代贡塘王拉曲德继位后,通过一番复杂而灵活的政治操作,将国家带入了正轨。

在他任上,贡塘领土得以快速扩张,说明他已终结了国内的失控局面。领土扩张快速扩张,让以前的王城显得愈发狭小局促,难以适应国家的政治需求。

为此,拉曲德在吉隆盆地东部,修建了颇章契卡空城堡。

不得不再次赞叹,藏族这个充满诗意的种族,在《绿松石宝串》中将周边地貌形容为“在张挂罗幔般的顶布其山上”,用张挂罗幔来形容一座山的样貌,真可谓是别具一格。

在西藏的历史上,修建城堡通常是具有特殊的含义。

尤其在阿里地区,城堡的修建不但标明国家疆域的控制能力,修筑城堡所耗费的人力物力,也是国家经济实力的体现。

拉曲德为这座城堡大兴土木,不但修建了宫殿,为加强防御还建有围墙和壕沟。

据记载,“城堡的修建年代与米拉日巴尊者在吉隆修炼的时间相吻合”。

凭借对这位西藏历史上著名高僧的记载,我们得以推测出贡塘王朝的第二个重要时间节点,拉曲德和他的城堡年代,大约在公元年左右。[5]

米拉日巴尊者和这座王城间还有一次有趣的交集。

当王城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时,尊者恰好路过建筑工地,便向工地监工求一口饭吃。

监工见尊者蓬头垢面、衣衫褴褛,便将他逐出工地,不许其在工地周围游荡。

被监工狗眼看低的米拉日巴倒也没有动怒,估计此时尊者已接近得道,磨去了性格中的烟火气。

了解尊者经历的人都知道,年轻时的米拉日巴,可算不上温良恭俭让的五好青年,为报家仇,他直接施黑咒,咒死了数十人。

尊者离去时,用他那度化了无数人的歌喉唱道:“你们修筑凡尘无味的堡垒,我去筑起永恒的精神宫殿”。

尊者构筑的精神宫殿,成为后世无数人仰止的神迹,而拉曲德的宫垒却印证了,“山河之固,在德不在险”的论断。

拉曲德之后的三代君王,都在修建王城壁垒上倾尽全力,但一场覆灭之危,却猝然袭来,几乎将贡塘王朝终结。

参考书目:

[1][3][6][10][14]、西藏通史-松石宝串;

[2]《走进藏传佛教》_王尧;

[4][5]、西藏下部阿里芒域孔塘王城及其重要建筑遗址的历史考察_夏格旺堆;[7][8][11][19]、贡塘往事钩沉_欧啦;

[9][15][16]、《贡塘世系源流》_噶托仁增次旺罗布;

[12][13]、蕃尼边境的贡塘王城_吉隆考古行记之二_霍巍;

[17]、《桑顶.多杰帕姆活佛本生传记一、历代转世及.桑顶寺简史》_桑顶·多杰帕姆扎·图登朗杰著_德康·索朗曲杰译;

[18]《珀东班钦传》_恰白次旦平措;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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